品味周朴园──《雷雨》主题再探讨

《雷雨》以２０年代初的中国社会为背景，通过一个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内部的尖锐冲突，以及周鲁两家复杂的矛盾纠葛，生动地展现了具有典型意义的剥削阶级家庭的罪恶历史，预示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必然灭亡的命运，但细细品味，它的反封建性，它对封建礼教的揭露，同样不可忽视。这一点可以从对周朴园的品味中得到证明。

首先，周朴园只是一个害人者吗？

周朴园往往被人贴上残忍、冷酷、虚伪的资本家标签狠批狠斗。的确，在社会上他是个反动的资本家，这无论是从他的发家史，还是从他处理与鲁大海的关系上都可以得到证明；在家庭中他是个封建暴君，这也在他对妻、儿子、仆人的表现上可以得到证明，所以许多人认为他从头到脚坏到了极点，没有一点人性，只是一个害人的魔鬼，但从他对侍萍的感情来看，三十年前，他对侍萍有无感情？仅是为了发泄自己的兽欲而摧残鲁侍萍？我们毋须为周朴园鸣冤，当时的情况从周萍的身上可见一斑，他有点像三十年前的周朴园，周萍也同他的父亲那样爱上了下人四凤，在四凤面前他是个英雄，毫不讳言爱她，并要娶她，实际上他的胆气只是来自对父亲的不满和对繁漪的厌恶，可以料想，即使四凤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下人私奔，若被周朴园截住，一定会马上由“英雄”变为“狗熊”，屈从在“父亲”的魔掌中，所以三十年前是门当户对这一封建礼教的压迫使他割舍了这份感情；三十年后与侍萍相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个抛妻舍子的陈世美，但周朴园绝不仅是因为个人的荣华富贵，通过剧情可以看出，他肯定是受到了外部压力，可以说是他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他主动承认这种关系，也就是这个大家庭中的家人、仆人不允许他主动力承认这种关系，所以是封建礼教使他必须再次割舍这点感情，使他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境地。这里绝非夸大周朴园的人性，也绝不是为其“害人”找理由，主要在于说明这个由封建地主转化而成的罪恶累累的资本家产生在罪恶累累的封建礼教的社会中，在害人的同时，也被封建礼教这条毒蛇害了自己。对周朴园的细细品味，可以深深体会到作者对虚伪恶毒的封建礼教进行的有力揭露和鞭挞。

其次，周朴园就是这个大家庭的统治者吗？

这个大家庭的统治者是谁？人们会毫不怀疑地认为是周朴园，他是这个大家庭的暴君，决不容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愿，他的妻子、妻子、仆人，好象怕魔鬼似的怕他，例如在逼繁漪吃药这一节中，其专横和冷酷表现的淋漓尽致，但这不是美国作家杰克·伦敦长篇小说《海浪》中的“拉尔森”，专靠肉体上的力量来统治，他的统治力量要比这强大的多，它来自于精神，来自整个社会所共有的存在了几千年的封建礼教，“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一切的一切，从精神上束缚着周朴园的家人，迫使他们屈服于周朴园的淫威，包括受过新式教育的繁漪、周萍及周冲，由于身处充满了封建遗毒的环境中，骨子里同样也浸透了封建礼教的毒汁，比如周冲口口声声喜欢四凤，并要娶她，但只要父亲生气，这个“新思想的代表者”连提及四凤都不敢。所以剧本深刻反映出封建大家庭的根基，即统治这个大家庭的最大魔鬼是封建礼教。正是在封建礼教的统治下，繁漪被禁锢在监狱似的周公馆里，过着违背自己本性的生活，造成了一个悲剧人物；正是在封建礼教的统治下，侍萍始终未能清醒，而是听任命运的摆布，让时间与辛劳一点点的消磨自己的愤恨与痛苦，成为一个被凌辱，被摧残，被遗弃的受害者。从细细品味周朴园这个“统治者”出发，仍然可以深深体会到作者对虚伪恶毒的封建礼教进行的有力揭露和鞭挞。

总之，一部现实主义力作《雷雨》处处影射着社会，细细品味，处处影射着封建礼教的残忍性、恶毒性，字里行间饱蘸着作者的揭露和鞭挞，可以说，周公馆走向毁灭，预示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必然灭亡的同时，这场“雷雨”也为封建礼教敲响了丧钟，而这一点却常常被人所忽视。

──发表于《语文周报》（高二版）２００４年４月６日第１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