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空中理家
在太空中理家
在飞行之前,我的俄罗斯教练教导我,出于卫生的原因,在太空中不到三天就得换一次衣服。不幸的是,在拿到“和平”号的服装行李清单时,我们发现,船上的衣服只够我们每两星期换一次。
一套衣服穿两星期是有些久了。船上没有淋浴设备,没有洗衣房。“和平”号冷却系统的故障使空间站的温度持续一个多月上升到90多度。在太空中使劲地踩跑步机,我会大量地出汗,汗水在脸上凝成水珠。
我努力适应这两星期的日程,而不太为自己感到恶心。第一周,我会日夜穿着相同的衣服。第二周,这些衣服就会变成我的跑步装。我会将锻炼服装放在电冰箱冷冻装置的排风扇附近,使得汗湿的T恤在早晨到黄昏两次运动之间变干。但多数时间是,在我下午踩上跑步机之前,得穿上仍旧潮湿的T恤。
穿了两星期之后,我发现那衣服真是令人讨厌透了。我会将潮湿的衣服团成球,用导管将它们缠起来。然后我会将球扔进前进号垃圾车里。前进号在再次进入大气层时会烧毁,这对我那可恶的、臭气熏天的破布来说,是个合适的结局。
“和平”号上没有淋浴或盆浴。太空中的洗澡过程等同于在地球上用海绵搓澡——还得外加因失重与缺水造成的困难。
要洗澡,一开始,我得将水从配给装置射入一个装有特种低泡沫肥皂的锡箔小包里。然后,我会插入一个带有自动开关折叠装置的麦管。接着,我摇动小包,打开折叠,往身上挤几滴肥皂水。如果我保持不动,水会变成小珠子附着在皮肤上。然后我用一块类似4乘4英寸棉纱垫的布,把水抹遍全身。因为在洗澡过程中布变得很脏,我总是最后才洗脚、胯部与腋下。
对于我过长的头发,我则使用一种不用冲洗的香波。这种香波不需要水。我直接将香波倒在头皮上,然后搓洗。理智上,我知道我的头发不比使用香波前干净多少——尘土能到哪里去?——但心理上觉得干净一些。
在我的保健箱里有俄罗斯人提供的一种特殊护牙用品——能带在小指上的套型湿润棉纱垫。在手指上套上棉垫,搓洗牙齿和牙龈。尽管不是什么天才设计,我宁可把克莱斯特牙膏挤在牙刷上。为了不使嘴里的液体与泡沫漂起来,刷牙时我得尽可能将嘴闭上。刷完牙后,我会将多余的牙膏与水吐在曾用来洗澡的同一块布上,然后除去头发上的香波。
在太空中,刮胡子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十分浪费时间。我会往脸上挤少量的水。表面张力与我的胡茬使水附着在脸上。我会在水上加一点美国宇航局制造的叫做“太空剃刀”的刮胡膏。每刮一下,刮胡膏与胡子的混合物就会暂时粘在刀片上,直到我将其放到使用了一星期的脏毛巾上。每放一次,我就会滚动毛巾来抓住丢弃物。
因为花费时间太多,我选择每周刮一次胡子,即在每个星期天的早上。我不留大胡子是因为,如果在突发事件中我需要带上防毒面具,胡子可能会阻碍全脸面具的密封。一周刮一次胡子变成了一种计时的方法。如果在镜子里瞥见一张脏乱的脸孔,我就知道是星期五或者星期六,我又熬过了一周。
我的床是光谱太空舱后面的一堵墙,对面的地板上有一台通气扇。因为在太空中热空气不会上升,这里没有空气对流。风扇是使空气流动的惟一途径。
睡在一个不够通风的地方,你很可能会像是在一个氧气不足与二氧化碳过剩的罩子里呼吸。结果会导致缺氧与换气过度。人醒过来时会感到剧烈的头疼,且会拼命吸气。
出于这个原因,我头脚倒置睡在墙上,头冲着那台运行的风扇。我用一根BUNGEE绳或是一条尼龙褡裢防止在夜里漂走。我见过其他宇航员在睡觉时到处漂浮——他们在晚上绕着飞船漂浮,通常撞上滤过器的吸入一侧时才会醒来。
这就是我怎样在太空中生活的五个月。尽管不太方便,我并不因为缺少愉快事物而厌烦。记得我还是小男孩的时候,晚上洗澡常常呻吟抱怨,在这种意义上,我认为空间站是小孩子的天堂。另外,蓬乱,不刮胡子,甚至有点乱糟糟的,似乎很适合太空探险的景象。我们毕竟是在前线的冒险者。我们忙得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看上去怎样或者闻起来怎样。
在我回到地球之后,《人民》杂志投票推选我为“1997年十大最性感的男人”之一。杂志从十种不同种类的男士中进行选择。演员乔治在名人类中夺魁,并成为《人民》的封面人物。我在探索者与冒险者一栏中胜出,登载在内页。当电视谈话节目主持人奥普拉赫制作名为“《人民》的十大最性感男士”的节目时,她问我当选是否感到意外。
“是的,肯定的,”我回答。“在五个月没有理发,没有淋浴,只有偶然的刮刮胡子之后——这样的荣誉肯定是意想不到。”
我说我最喜欢满是静电的图像向地球传输的工作。讲述完起飞、太空行走、在火球中返回的激动时刻之后,她问我人生中最最伟大的经历是什么。
我告诉她,答案十分简单:我儿子的出生。无论是在地球上还是离开地球,都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