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人性──读《哈姆莱特》

“说不完的莎士比亚”中最说不完的作品当推《哈姆莱特》。该剧以跌宕起伏的气势，展现了一幕父王为恶叔所弑，王位被篡，母后与凶手乱伦而婚，王储试图复仇而装疯最终与凶手同归于尽的悲剧画面。剧中既有大段当事人的沉痛独白和以近似旁观者口吻发出的悠长咏叹，又有唇枪舌剑，刻薄辛辣的讽喻。既有滔滔不绝的雄文和富丽堂皇的华章，又有轻狂不羁的市井俚语和放荡无忌的插科打诨。

它的人物关系复杂微妙，哈姆莱特，在剧中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最另人琢磨不透的人物。他是文艺复兴时期得人文主义者，但他的身上还有一些旧思想的重担。认识他从“时代脱臼了，真糟糕，天生我要把他扳正过来”这句豪言壮语到“是活下去还是不活，这是个问题。”这句绝望的叹息，展示了他的心理背景。哈姆莱特的尴尬在于以一个纤弱而又明达的心灵肩负着与其行为能力不相称的重任，比坦特鲁斯更难堪饥渴，比西绪弗斯更枉费心力，用歌德的说法，“这是一株橡树给栽在一个只应开放娇红嫩绿的昂贵的花瓶里。”哈姆莱特，一个纯洁、高尚、有道得、有知识、有决心、只能意思想代替行为，不可能成为英雄的人，就是那个“花瓶”；那项他承担不起，几乎连渺茫的希望都没有，但又决不可推卸的复仇重任，就是那株“橡树”。一旦橡树的根须膨胀开来，“花瓶”就非给挤破不可：这就是悲剧。在哈姆莱特身上，人的脆弱性和环境的残暴性是如此相反而又相成。以致这个独特的性格在内涵方面显得致密而厚重，在外延方面也显得博大而深广。哈姆莱特待人是真诚的，从他对待戏子“欢迎，各位朋友，欢迎欢迎！我很高兴看见你们都是这样健康。”他对世间原本的看法也是极美好的“人类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杰作！多麽高贵的理性……”忧郁不是哈姆莱特的天性，但是现实粉碎了他的梦想，情人也去试探他，忧郁使得哈姆莱特想问题更深刻、看问题较尖锐。正是这样，有的专家便声称“哈姆莱特并不是一个客观的、过时的角色，而是我们每个人自己。”也就是说，谁为自己的或别人的灾难而沉思、而忧郁；谁只有思想而无行动，以致一点行动的力量为思想吞噬殆尽；谁眼见“白昼的日照为自己胸中生起的怀疑浓雾所遮蔽。”谁痛恨宇宙无垠而个人渺小空虚，最后宁愿将自身向人世孤注一掷──谁就是真正的哈姆莱特。哈姆莱特是如此的扑朔迷离，“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哈姆莱特是复杂的，就像一道永远也解不开得数学题，对于他，我们只能在不断的爬行摸索中去逐渐了解他。

他的情人奥菲利亚，就显得鲜明多了。她爱人，同时渴望被爱。然而她又是不幸而无助的，种种柔情连她自己都不明其所以然，便提前油然而生了，爱和恨一齐压挤着，煎熬着她脆弱的身心。仁慈和天真让她用鲜花和歌曲把自己的死亡美化一番，然而她毕竟是死在爱者的手中。

提到“仁慈”，就不能不说一下哈姆莱特的母亲。她自始至终是飘零在她得罪行所导致的灾变的风暴中，终于和她所爱的，也是她所背叛的人们一齐堕入了死亡的深渊。她本应引起人们的厌恶，但是，她对于哈姆莱特和奥菲利亚的柔情是真诚的，人们毫不怀疑她身上固有的母爱，虽然同时也不会忘记她作为妻子对丈夫的背叛。莎士比亚对王后的塑造脱离了“好人一定好，坏人一定坏”的模式，把人物塑造的有血有肉，更具有真时性。

同时，老于事故而又立于岩墙之下的波洛涅斯也是本剧一大亮色，他教育儿子“对自己忠实，才不会对别人欺诈。”然而他自己却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昧着良心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就是这些人，对悲剧的发生起了促进的作用。

另外，造型笔画少而精的霍拉旭，阴险狠毒狡诈的国王，与哈姆莱特一样同是为父报仇的雷欧提斯都被刻画的淋漓尽致。所以说，《哈姆莱特》剧中每一个人物，哪怕一个小人物，都可以是一个窗口，望出去都会有一片风景。

哈姆莱特是说不尽的，它悲伤而庄严，惨苦而坚定，迟疑而从容，雄辩、激昂而富与逻辑力量。即使和上书本，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颤动的情节依然在我们眼前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