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碧湖 秋水文章

一个秋日的下午，我来到了白马湖。

白马湖位于浙江省上虞市西北五公里处。旧名渔浦湖，周二十余公里，三面环山，波委云属。滨湖诸山三十六涧，悉会于湖。湖中有癸已山、羊山、月山，湖畔有渔村农舍，一派田园风光。据《水经云》记载，该湖创始时，塘提屡坍，民以白马祭之，故名白马潭；另一说晋时县令周鹏举乘白马入湖中不出，人以为地仙，故名。

白马湖在1920年迎来了一位重要客人，他就是富商陈春澜。他在湖畔投资兴建了一所中学。前有“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因之取名“春晖中学”。由浙东硕彦经亨颐出任校长，夏丏尊协理校务，匡互生任教务主任。

白马湖由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新文化群贤咸集于春晖园，他们商榷文事、辨理明道，形成了一个新的文学沙龙。因此有“北南开，南春晖”之美誉。海内文章落布衣，夏丏尊、丰子恺、朱自清、朱光潜、李叔同、叶圣陶、俞平伯、郑振铎......这些新文化弄潮儿在此相融无间，意气相投，对“五四”运动后文学特别是散文的创作，他们有着共同的主张和审美情趣，加之在这清风碧水中劳作、休憩，使他们的文本如白马湖秋水般纯澈、恬淡而清秀。有人把他们称作“白马湖”流派。

其时，北方有“语丝”派作家群。如果把北方的“语丝”派之文章比作是咖啡，那么“白马湖”流派之文本则是茶了。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茶自天然成，咖啡却是精致打磨的。“白马湖”流派少了学院派那种“理致甚微”，但更多地流露出瓦屋纸窗的平民生活之况味。

夏丏尊本来客居杭州，但到白马湖畔一看，水光潋滟，山色空朦，与美丽的西子湖相比，更添了一番野趣，于是便起了终老是乡念头，就在湖西，负山面水造了几间瓦房，自题“平屋”。“平”，平淡、平凡、平民之意。1922年，他邀请丰子恺来教艺术。丰子恺的住所与“平屋”毗邻，宅前是丰亲自种的杨柳，故小屋名曰“小杨柳屋”。1923年夏丏尊邀请朱自清来教国文。在湖畔，朱自清留下了《春晖的一月》《白马湖》等素净的文字。

如今，重新翻读那些沉淀在文学史中的文字，那些清澈通明、朴实无华的文字，我的心境已经被白马湖的秋水盛景紧紧缠绕。读朱自清文字的素净，读夏丏尊超逸文字背后的沉郁，读丰子恺书画里的“寄至味于平淡”、“以出世的态度做入世之事业”的人格风藻。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在红叶满山的季节读着陌生又熟悉的白马湖。人散尽，一勾残月天如水。湖光山色仍在,物是人已非。不变的是浙东文化的飘逸与深刻，是吴越文化的和谐价值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