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材研究：孙富的“诈术”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选自《警世通言》第三十二卷。女主人公杜十娘是京城名*，她不甘做王孙公子们追欢取乐的玩物，真诚地追求爱情。执著地追求美好的理想，但残酷的现实击碎了她的梦想。男主人公李甲是个富家子弟，他虽也真心爱过杜十娘，但在等级森严的现实面前，他的爱情就显得不堪一击，最终屈服于礼教观念。孙富是个卑鄙和*诈的盐商，他对杜十娘的美貌垂涎三尺，是他破坏了杜十娘的美好生活。

盐商孙富是个卑鄙*诈的小人：他垂涎于杜十娘的美貌，是个淫恶之人；他用计来结识李甲，是一个卑鄙、狡黠之人；他玩弄伎俩，拆散了李甲和杜十娘的姻缘，是个不道德的人。他在满口仁义道德的幌子下，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可谓臭名昭著。可他为何就骗取了李甲的信任，使李甲心甘情愿让出杜十娘呢?这就是孙富高深的诈术。

一、“投石问路”术

生性风流、惯向青楼买笑的孙富，一次偶然的机会，夜泊瓜洲渡口，独酌无聊，忽听得歌声嘹亮，凤吟鸾吹不足喻其美。起立船头，伫听半晌，方知声出邻舟，正欲相访，音响倏已寂然。乃遣仆者潜窥踪迹，访于舟人。但晓得是李相公雇的船，并不知歌者来历。孙富想到：“此歌者必非良家，怎生得她一见?”辗转苦思，通宵不寐。

因风雪阻渡，舟不得开，孙富命艄公移船，泊于李家舟旁。孙富貂帽狐裘，推窗假作看雪。值十娘梳洗方毕，揭起舟旁短帘，自泼盂中残水，粉容微露，却被孙富窥见了，果是国色天香。等候再见一面，杳不可得。沉思久之，乃倚窗高吟高学士“梅花诗”二句：“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这一句附庸风雅的诗，并非兴致所至，吟诗是假，引出李甲是真。这一“石”，是想试探舟中主人的反映，以引起舟中主人的注意，好乘机攀话，有了注意就成功了第一步。

二、“避实就虚”术

孙富设计，李甲落入圈套，李甲舒头出仓，看是何人。孙富当下慌忙举手，问：“老兄尊姓何讳?”李公子述了姓名乡贯，少不得也问那孙富，孙富也述过了。又述了些太学中的闲话，渐渐亲热。这些客套全是故弄玄虚，回避其真实意图，掩藏其险恶用心，一番嘘寒问暖，就是找共同语言，初步确立一种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乡遇故知的假象。

三、“请君入瓮”术

以幸会为借口，骗李甲舍舟登岸，去酒肆小酌。以“少领清诲，万望不拒”、“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为幌子，让人推辞不得。且说叫艄公打眺，童儿张伞，迎接公子过船，就于船头作揖，然后让公子先行，自己随后，各各登跳上岸。显得关怀备至，殷勤有加。大凡陷阱都是事先设置一个引人垂涎的诱饵，慢慢麻醉他的注意力，等待他失去警觉，一旦踏入，就只能身陷，无力自拔。李甲因轻信而不冷静，为贪一顿酒肉，最后只能是自食其果。

四、“将计就计”术

当两人谈及花柳之事时，孙富屏去左右，露出险恶用心，低低问道：“昨夜尊舟清歌者，何人也?”李甲如实相告。孙富道：“兄携丽人而归，固是快事，但不知尊府中能相容否?”公子道：“*室不足虑，所虑者，老父性严，尚费踌躇耳!”李甲的顾虑和忧心忡忡，正是孙富所期待的，孙富及时抓住这一矛盾症结，进一步探问虚实，以便打自己的如意算盘。孙富将计就计，便问道：“既是尊大人未必相容，兄所携丽人，何处安顿?亦曾与丽人共作计较否?”这本是李甲的私事，孙富一个外人不便问及，但孙富抓住了李甲优柔寡断的弱点别有用心地掺和，得寸进尺。且这一问，又为后来孙富所谓“高明之见”作好了铺垫。

五、“欲擒故纵”术

当孙富得知杜十娘“意欲侨居苏、杭，流连山水”，李甲先回，“求亲友宛转于家君之前。俟家君回嗔作喜，然后图归”。便沉吟半晌，故作愀然之色，道：“小弟乍会之间，交浅言深，诚恐见怪。”这一招足见孙富的老*巨滑，他把李甲的心思全揣测透了，当李甲束手无策时，他故作严肃、不愉快状，似乎又觉不应该干预别人家事，为了避嫌，这绝不是孙富不想说，他是有意推谦，以免落一个坏人家室的名声，为的是让李甲求他献计献策。当李甲进退两难时，孙富又道：“小弟还有句心腹之谈，兄肯俯听否?”公子道：“承兄过爱，更求尽言。”孙富道：“疏不间亲，还是莫说罢。”孙富巧妙抓住李甲心理和情态，把李甲弄得迷失了方向，最后又落一个指点迷津的美名。故意卖关子，欲擒故纵，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

六、“离间计”术

当李甲再三再四央求，孙富所谓高人指点时，孙富道：“尊大人位居方面，必严帷薄之嫌，平时既怪兄游非礼之地，今日岂容兄娶不节之人?况且贤亲贵友，谁不迎合尊大人之意者?兄枉去求他，必然相拒。就有个不识时务的进言于尊大人之前，见尊大人意思不允，他就转口了。兄进不能和睦家庭，退无词以回复尊宠。即使流连山水，亦非长久之计。万一资斧困竭，岂不进退两难!……江南子弟，最工轻薄，兄留丽人独居，难保无逾墙钻穴之事。若挈之同归。愈增尊大人之怒。父子天伦，必不可绝。若为妾而触父，因*而弃家，海内必以兄为浮浪不经之人。异日妻不以为夫，弟不以为兄，同袍不以为友，兄何以立于天地之间?兄今日不可不思也!”

此番理论似乎深刻、透辟，一针见血，实为孙富的离间计，故意煽动李甲对杜十娘的真情产生怀疑，杜十娘的侨居苏、杭，被颠倒黑白说成她有旧约，让李甲醋意大发，以敌为友，乱了方寸。孙富的离间计在礼仪的幌子下掩饰得不露半点针脚。

七、“自我标榜”术

李甲终于被孙富一套歪理邪说弄得茫然自失，移席问计。孙富道：“兄倘能割爱，见机而作，仆愿以千金相赠。兄得千金，以报尊大人，只说在京授馆，并不曾浪费分毫，尊大人必然相信。从此家庭和睦，当无间言。须臾之间，转祸为福。兄请三思。仆非贪丽人之色，实为兄效忠于万一也!”这番花言巧语，让李甲感觉孙富这位朋友真是义气，处处为他着想，且孙富口是心非，把自己打扮成一副正人君子的道德面孔。这种自我标榜，自吹自擂，自己贴金，是想让李甲感觉孙富不是一个*邪的小人，是一位可以信赖、仗义正直的难得知己，最终彻底走上了始乱终弃的道路。

孙富凭着如簧的巧舌，处处精心预谋、策划，时机的把握、环境的选取都煞费苦心，活生生再现出一个*诈邪恶的商人形象，是他一步步加速了杜十娘悲剧的进程。娴熟老道的“诈术”让李甲一败涂地，最后终日愧悔莫及，郁成狂疾，终身不痊。孙富也成了*诈的代名词。